母親的呻吟
差不多一個星期前的某個深夜,電話忽然在本來沒有放甚麼東西的那一邊床頭響起,鈴聲是兒時老家那部黑色古老電話的鈴聲。
我迷迷糊糊的爬過去,盡力睜眼一望,電話也正是那款同樣的電話,我拿起重甸甸的聽筒,說:「喂?」傳來五家姐的一聲「喂」。
但很明顯,她聽不到我,我也覺得自己叫不出聲,於是用力的再「喂?」對方仍舊聽不到,自己也聽不到。
唯有更用力地叫:「hello?」
這一下夠用力了,我自己也聽到了,才知道那邊床頭根本沒有電話,也沒有鈴聲。
那夜,其實是我罕有地開著手機睡覺的晚上。
那夜之前的那個早上,家人來電說,媽不舒服進了醫院,幾個鐘頭之後進了ICU,當晚將要一面洗腎一面替心臟做一個微創手術。五家姐向我講述詳情的時候說,take the next flight back!「有甚麼情況我們隨時打電話給你。」
隔了半個地球,我只能故作冷靜,靜觀其變。一邊繼續好像若無其事全力論文衝刺,一邊全球搜尋機票,一邊胡思亂想神不守舍。
跟著幾天,老媽情況趨向穩定,在週末之前離開了ICU,轉到普通病房。
只是聽著家裡各人所講的,我還是覺得應該在幾天之內回港一趟,那是我上有高堂的本份 —— 身為兒子,身為弟弟,身為家中一份子的本份。星期五早上,我下了決定,訂了機票。感謝那世界最佳航空公司在彼邦提供的優惠,讓我雖然只是提前兩天買票,價錢還算可以。
星期一黃昏,我已經降落香港,馬上到醫院看過老媽。
媽吃過晚飯,已經睡了,不知道我已經回來。但望著熟睡的她,和她偶爾發出的痛苦呻吟,很不好受。
離開了ICU,表示情況比較穩定,但也表示不再有最緊密的監察和照料 (intensive care)。而在香港公立醫療系統這樣超級龐大的機器裡,病人只可能是一個號碼,頂多是一個名字,醫生也不過是病人背後的兩個名字,根本不可能很緊密照顧每位病人的身心需要。就算病人家屬有空可以來參與照顧,這部巨型機器也不能容許;跟進了病人十多年的私人醫生願意參與會診,分析病情,這機器也沒有這樣的制度。
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身在西貢的家,整夜腦海迴蕩著母親的呻吟。叫她呻吟的,或許是那欠缺人味的超級機器,多於她的病患本身。
9 comments:
是不容易的日子,為伯母的康復祈禱。還有,歡迎回家。
Yam 大哥
請多多保重,這段期間會辛苦一點!雖然自己曾經也經歷過類似的情形,我還是'笨口拙舌',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只能在這裡和國安一起為奶奶祈禱了!求神按著祂的心意讓奶奶能夠安心的休息!也安慰每一位家人們的心!
Glad that you can return to HK and take care of your mom.
Pray for your mom and your family!
看到了!
立刻禱告了!
保重 念甚 在心中
念甚。
我曾經幻想過自己的母親要面對這些景況,我是三秒不夠就傷感得透不過氣。求主給你力量,也給伯母力量。
::Pakkin::
守在有需要的家人身邊,
論文學業什麼的,也要行埋一邊了,
願上主的平安臨到你們一家!
prayers are with you too.
保重啊﹗已代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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