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business of theology it is hard not to be controversial - Jurgen Moltmann

Tuesday, 31 October 2006

倫敦滋由行

上週末到了倫敦。

從前多次進出歐洲 (包括英格蘭),這幾年在蘇格蘭讀書,也曾南下英格蘭,就是從來沒有在倫敦真正停留過,每次都只是轉車轉飛機。一年前某天途徑倫敦,烚老友記請飲茶,逗留了大半個下午,算是停得最長的一次了。

這次焦點當然是星期六,整天精采滿足,但最開心還是真的見到了要見的重要人物。

那夜,為了看看夜裡倫敦的地面,放棄地鐵改乘巴士,獨自在Liverpool Street Station上了23號坐到Trafalgar Square,然後就在那一帶閒逛吃飯。不過星期六,人太多,有點不自在。

此外是前後兩天乘機任我遊。一到步的星期五下午,二話不說就跑到British Library看它的『鎮館珍藏』,跟著再到British Museum。星期日早上,在河邊散步,離開之前鑽進British National Gallery學學看畫。慢慢行,好滋由。

其中有些特意尋找渴望一睹的事物,也有些無意中碰到的開心小發現,和其中的自由聯想。免遺忘,謹給自己記下。

§ British Library的鎮館珍藏 ()Codex Sinaiticus ── 世界上現存最早最完整的希臘文聖經抄本 (公元四世紀),包括整本新約全書和部份舊約經卷,原保存於埃及西乃山下的St. Catherine's Monastery(多年前某個早晨曾經路過此修道院,卻完全不懂其歷史地位,好盲炳。)

§ British Library的鎮館珍藏 ()Magna Carta ── 1215年王室與貴族訂下的協議,制約王室權力,是英格蘭憲法和法例的始祖。

§ British Library的鎮館珍藏 ():列寧在1901年以假名申請圖書證的表格。哇哈!這樣的東西都有保存?不過現在沒有機會了,我的申請是在電腦上填寫的,將來就算成了歷史名人,大概也沒有申請表可以展覽。

§ British Library的鎮館珍藏 (四、五、六、七 ):莎士比亞在生時出版的書籍原版、大量英格蘭作家的作品手稿和第一版、韓德爾《彌賽亞》的首演樂譜、貝多芬第九交響曲手稿、The Beatles的歌詞草稿 …… 等等等等。望吓都幾開心,尤其是莎翁把我那早已沉睡多時的英國文學情懷又稍為喚醒了片刻。

§ British Museum的特別主題展:Power and Taboo – Sacred Object from the Pacific ── 原來英文taboo來自南太平洋原住民的ta-pu一詞,是由當年的傳教士帶回西方的,原本帶有「神聖」、「不可冒犯」之意,近似基督教所講的「分別為聖」,輾轉傳到佛洛伊德手上,taboo在英文裡面的意思從此走了樣。

§ British Museum的埃及展館:可能近年在不同地方看過的木乃伊和有關古埃及的展覽多了,沒有了那份震撼的感覺,但是詳細地慢看,仍是有味道的。

§ British Museum的米索波大米亞展館:夏穆拉比王在公元前18世紀駕崩之後,王朝分裂,局勢不穩人口流動。那會不會是《創世紀》所講的阿伯拉罕離開吾珥 (Ur) 的時代背景?

§ British National Gallery的特別展覽:From Manet to Picasso ── 好看,學到野。另重點展覽Velazquez ,要錢,不夠時間,而且知道自己其實不懂欣賞,別死充了,作罷。

§ BFI IMAX Theatre看了Deep Sea:想不到IMAX歷久不衰,還是不斷有新片推出,這裡加上3D處理,又是一種新意。Deep Sea是我喜歡兼仰慕的海底 / 動物紀錄片類型,好開心。

§ St. Martin-in-the-FieldsCafe-in-the-Crypt :把教堂地室闢作餐廳,氣氛頗佳,食物OK啦,是不錯的開心發現。

Thursday, 26 October 2006

老師請睇鬼佬無間道

話說某晚老師突發神經,竟在流通五大洲供咱們全行互相通水的『media-faith』電郵網絡上發給我一個私人信息,問我有沒興趣翌日晚上一起去看The Departed兼吃飯,令我一時受寵若驚,又受驚若寵,不知所措之際,在澳洲的Paul馬上答嘴說哇哇哇我都想去

我思索了三個鐘頭,到深夜才懂得反應:『The Departed我實睇,本來打算買平飛看日場,不過見你全球公開約會,好啦,來啦。』結果當然是他請看戲請吃飯啦,我如此賞面。

The Departed在美國票房和評論都非常好,在不列顛聯合王國也反應不俗,但據知香港口碑甚差 ── 不過正如老師說,香港觀眾反應欠佳一點也不奇怪。

老師和我都算頗仔細地看過了原版三集《無間道》,先入為主,比較兩者時難免主觀,然而畢竟我們的學術範疇都跟電影有部份關係,算是專業看戲的,自問尚算中肯。

平心而論,The Departed是一部拍得不壞的電影,值得一看,但也只是值得一看而已。原版《無間道》片集整體上雖然算不上是非常傑出的經典,卻不失是個相當可觀的系列。作為一部remakeThe Departed並不比原作出色,甚至有些地方明顯地有所不及。

美國好些評論認為The DepartedMartin Scorsese狀態回勇之作,甚至有說是他歷來最好的電影,怎麼可能?說這部戲富有Scorsese黑幫電影的特色,那還是成立的。但若說是他的最佳作品,則徒然undermine他的大師級地位。

老師和我反而都認為,這絕不能算是Scorsese的水準之作。我甚至覺得,如果這真如先前的媒體報導說,是Scorsese告別荷理活的最後作品,我會感到有少許遺憾。

The Departed從《無間道》整個故事 (三集) 取材,而以首集為骨幹,除了人物的塑造稍有 (注意是「稍有」) 較明顯的美國 / 波士頓特色之外,主要情節和佈局都緊貼《無間道》,甚至很多場的場面設計和概念都照搬。而照搬的問題,是把故事鋪排與場面設計抽離了原來的社會情境和文化脈絡,生硬移植到異鄉,又未能有效地融進另一個文化處境,使某些本來在原片裡背負著潛在信息 (undertone) 的東西,失去原有的生命,卻又沒有賦予新生。或許我等做處境神學的,對於de-contextuala-contextualre-contextual諸般問題特別敏感吧。【有說編劇沒有看過拍成後的《無間道》,以免先入為主。我很懷疑。假如那是真的,那就只能說「何其巧合」了。】

再說,原版《無間道》系列最重要的價值和特點,並非在於它的故事情節或者人物設計 (雖然這些大致上都做得不錯),而是在於這些故事人物跟原產地 (香港) 的社會情境互動之下所遣生的深層意義,即所謂subtext。香港嶺南大學羅永生博士稱這系列為一個『政治寓言』(political allegory),愛丁堡大學的飲者唔係博士更說,整個《無間道》系列是個關於香港人的『長篇比喻』 (extended parable ®© )

The Departed把《無間道》來個remake,處境、土壤、文化、市場都不同,注定是取其形而棄其神的了。但這不打緊,只要創作人能夠給它注入另一個『神』就可以了。以Martin Scorsese的功力,絕對有足夠功力在表達手法的『形』和深層意義的『神』兩方面,都把這部remake推向更高層次。但可惜,兩方面都不比原片優勝。那就正如一位在這裡另一大學教電影的朋友說,why all these remakes了。(意思是,不能超越舊作,那重拍來幹啥?)

不過話說回來,在它的『神』這方面,我得保持一定的謙卑,因為它或許 (而且很有可能) 其實是有的,只不過我看不出來而已。我不是美國人更不是真正的Bostonian,對那個社會的集體潛意識所知不多,自然看不出此片刺中了甚麼要害,以致美國觀眾反應如此熱烈了。那情況正如香港以外或者對香港沒有深刻感覺的人,都只會覺得《無間道》是部頗為緊張的警匪臥底片一樣。

在表達手法上,The Departed一個最明顯的特色,是『露』。『露』的意思,是它很盡情地要把一切都講給你知做給你看,正如《衛報》一篇影評說,是dot all the i’s and cross all the t’s

譬如開首三十分鐘,一直交代Costello (Jack Nicholson / 曾志偉 / 韓深) 如何結交小時候的Sullivan (Matt Damon / 劉德華 / 劉建明),從小看著他長大。又交代警隊怎樣利用Costigan (Di Caprio / 梁朝偉 / 陳永仁) 的家庭背景來脅迫他轉做臥底。這近似《無間道》棄而不用的早期構思,而且在第二集 (前傳) 裡用了開首大約十分鐘交代的背景,他講了半個鐘頭。是的,很仔細,對白也精采,但是劇情推進緩慢,個戲唔去。

譬如Captain Queenan (Martin Sheen / 黃秋生 / 黃志誠) 被殺,《無間道》用暗場交代,The Departed讓你看著他怎樣被黑幫一夥圍毆,慢鏡follow tilt down他怎樣從天台掉下來,然後正正掉在臥底Costigan面前,然後Costigan對著他愴然淚下以手輕撫其面,然後黑幫手足落到樓下,跟他吵鬧十餘秒「你去左邊呀」,然後才警匪槍戰。

『露』的另一重意思,是刻意,是著跡。譬如Costello死時身上T恤大大隻字IRISHSullivan的情人穿著Harvard T恤突顯兩人的背景差異,等等等等,一切慌死人唔知唔為意。

譬如CostelloSullivan在戲院裡接頭,Costello整蠱做怪,二人高談闊論大大聲爭論,咁都得。

但是最要命的,是全片最後一個空鏡,從Sullivan家的露台遠見金頂閃閃的波士頓Massachusetts State House (麻省政府總部),一隻老鼠在露台窗前橫過,停在正中,剛剛跟金頂重疊。(Rats 是他們給臥底的稱號。) 就在此刻,老師和我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噢,寓意深遠啊,但係駛唔駛呀大佬!

如此,與其像香港譯名叫《無間道風雲》,倒不如改稱《無間露》好了。

撇開它有沒有甚麼刺中美國 / 麻省 / 波士頓人的集體潛意識的深層意義,也撇開它的敘事取向是否太刻意,從整體而言,The Departed作為《無間道》的remake,作了兩個非常根本 (fundamental) 而耐人尋味的改動,都是直插影片的靈魂深處的,反映了兩片背後潛藏的『神學分歧』。

第壹,The Departed在角色的塑造上減弱了所有核心人物的悲劇性。兩邊的上司的描寫完全不一樣了,已經跟原故事的悲劇核心沒有關係,只剩下『死於非命』的表面悲劇性而已。而兩個臥底,都沒有了一份自覺地要擺脫舊有的悲劇身份、擁抱新身份的強烈追求,亦即是沒有自知痛苦無助而尋求救贖的基本動機。在The Departed的世界觀裡,根本沒有需要擺脫的身份侷限,沒有需要超越的悲劇命運,更加不會渴求甚麼拯救。

第貳,The Departed信奉暴力,以之為解決問題的最終出路。電影是Scorsese的典型風格,描繪暴力淋漓盡致不在話下,但最重要的信息在於全片最後一槍 ── 當黑幫內鬼Sullivan通過了內部調查,大安旨意做其真警察過平靜生活之際,一個知情的警官突然把他一槍幹掉,pan左至上述那個老鼠出來的空鏡。完場。那是對槍彈的迷思,那是相信『暴力具有救贖功能』(redemptive violence)

電影畢竟是社會文化的產物。以上壹貳兩點,其實也流露出某些美國社會大眾心底裡的一套普及神學。那是他們真正的宗教。

Saturday, 21 October 2006

養狗方知父母恩

【小熊最近照,攝於2006年9月1日】

整整十年了。


小熊的狗生和我們的人生交錯重疊,就是從十年前今天開始的。


那天下午,19961021日,剛好也是個星期六,我們在西貢May姐姐的店裡準備給大女兒德仔買點東西,突然有位姐姐抱著紙皮箱跑進來買東西,箱內有三頭不同顏色的小狗,眼睛未開,十分可愛。May姐姐憑經驗說,大概還不夠兩星期大。


大家議論紛紛頻說好得意之際,那位抱著小狗紙皮箱的姐姐說,是被人遺棄在愛護動物協會那邊的,還有一隻,我照顧不了那麼多,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啦。


那天愛護動物協會關門,門外那個本來讓人放置被遺棄貓隻的Cat Drop裡面,就只見到一團會動的黑色毛毛。


望著那小木箱內的那團毛,思前想後 … 那是長週末的第一天,愛護動物協會要三天後才有人回來,沒水沒糧,小狗狗的毛已經很濕了,天氣已經轉涼,她大概捱不過去 … 但是我們有能力照顧多一隻狗嗎 … 德仔能接受她嗎 … 我們懂得照料小生命嗎 …


就這樣思想掙扎內部討論個多小時之後,終於折返May姐姐處要了一個紙皮箱,把全身黝黑的小狗帶回家。


多年後憑著觀察她的下一代的成長歷程,我推斷當日她光臨我家的時候應該是一個半星期大 (即大約十天),於是估計她的出生日期應該是1010日前後。


那時的她,沒有狗媽媽照顧,是完全脆弱無助的。我們從May姐姐處學了給她開狗奶粉、設床舖、夜裡開燈保溫,晚晚幾次起來餵奶、蓋被,又見證著她開眼、學行、轉食固體食物。那是貼身照顧小生命成長的滋味,相信跟人仔不惶多讓。


很快就覺得,這小黑狗的樣貌像極了一頭小黑熊,於是自然地稱她小熊熊,不作他想。


小熊出現之前,本來也怕德仔自己一個狗會悶,正想著要不要給她找個伴。有了小熊,才突然想到,咦,那難道不是上帝賜給德仔的伴嗎?不過很可惜,德仔和熊熊雖然沒有甚麼特別的矛盾芥蒂,但始終都沒有成為非常親密的好姊妹。


也許得怪我那時的parenting做得不好,又或者是她實在太早被迫離開母親吧,熊熊一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小狗,長大之後妒忌心重、競爭意識強烈,是個膽小怕事的neurotic dog。幸而德仔有大姐風範,心胸寬廣容狗量大,大處執著,小節不拘,以和為貴不愛是非 (哈哈似我!),以致姊妹之間從沒有發生過任何大糾紛。


反而後來,小熊跟一個競爭意識比她更強烈的任一多,天天對峙,勢成水火。觀察他們之間的矛盾衝突,對我甚有啟發,簡直成為我了解以巴衝突本質的現成教材。


不過諷刺的是,兩個無論感情和體型都根本無法配合的狗,竟然可以製造出六個沒有愛情的結晶品。


如是者一個偶然,小熊就寫出了她狗生最光輝的一頁,不單只做了偉大的媽媽,而且生產了世上絕無僅有、全球現存只有五頭的狗隻新品種 -- 『多多熊』!



Sunday, 15 October 2006

聖女帶來的快感

劍橋Melanie J. Wright來敝學院,論盡丹麥電影大師Carl Theodore Dreyer的默片里程碑之作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 (The Passion of Joan of Arc 聖女貞德, 1928),順便為她即將出版的新書Religion and Film: An Introduction (I.B. Tarius, 2007)做愛丁堡新書發佈,更適逢是她生日。

新書新鮮熱辣,剛剛印好尚未正式發售,amazon.co.uk要十月底才到貨,她也笑說連自己都未曾見過。咱心思細密的麥佐人老師,竟然預備了兩個小蛋糕 (一個邪惡朱古力,一個健康香橙),把研討會後慣常舉行的飲酒食薯片時間變成生日會吹蠟燭,份外高興。

La Passion de Jeanne d’Arc我幾年前在大學的影視藏庫裡看過VHS,但對背後種種所知不多。研討會那天太累了,當她講過引言轉入正題之際,我漸漸進入夢鄉,幸好中途還能夠及早醒來,執番少少精髓。

Melanie Wright主要做的,其實是提出一套研究『宗教與電影』的路向。她批評過去這方面的功夫,都偏重電影的「文本」(text) 而忽略了文本以外的元素。她認為,Jeanne d’Arc數十年來由於一直是個「浮動文本」 (fluid text),因此雖然涉及非常宗教的題材,卻一直受到有興趣探究『宗教與電影』的學者冷待。

禁映、重剪、火災、散失等等,令世界上存在著幾個不同版本的Jeanne d’Arc,直到1981年在奧斯陸附近一家精神病院裡偶然發現了一個當年禁映封存的拷貝,經挪威電影資料館修復,才有一個公認的「原貌」面世,成為一個「固定文本」。

她著重的,是不同的文化宗教處境裡面某部電影所得到的反應。譬如當年Jeanne d’Arc推出的時候,票房和影評反應都非常差,還有法國天主教會對它猛烈評擊,英國整整一年把它列為禁片,有段時期又曾經被批評為服務猶太 基督教霸權,到了上世紀九十年代卻搖身一變成為電影經典,背後所反映的,是不同時代的文化口味與宗教氣質的轉變。

神學與宗教學者提倡以文化研究的方法來介入『宗教與電影』的探討,並非Melanie Wright所創,過往先有Margaret Miles (Seeing and Believing1996),近有John Lyden (Film as Religion2003),但都失諸粗糙,而且都can’t practice what they preach ── 無法實踐自己提倡的方法

近年,不列顛神學人Clive Marsh (Cinema and Sentiment2004) Christopher Deacy (Faith in Film2005),也分別倡議把『宗教 / 神學與電影』的研究焦點放在觀眾一方。

然而像Melanie Wright研究Jeanne d’Arc那樣,跨越時空地檢視不同時代不同社會對某套電影 (或任何文化產物) 的宗教詮釋,我暫時還沒見過。

那天我就告訴她,我一直在等這本新書出來;如今聽了她以Jeanne d’Arc為範例作示範表演,肯定要詳讀她的「方法論」部份。說到底,我的研究跟她雖不算類近,但起始點還是有少許相似的,方法和關懷也可能輕微有點相通 ── 比如說,似乎我們都有興趣探究觀眾群體與媒體文本在特定社會情境下的相互關係,及其中所遣生的宗教 / 神學意義。

拿著她簽了名的新書離開,有點高興。

題外對『神學與藝術』素有研究、且被麥佐人老師謔稱為『恐怖片專家』的Nick Adams老師說,電影裡面聖貞德的形象介乎耶穌與聖母瑪利亞之間,跟中世紀藝術表達同出一轍。咦?有趣。也許對中世紀基督教藝術有認識 / 有研究的朋友可以留意或者指教我一下。

更加題外的自家紀錄研討會後到Blackwell書店磨得太久了,磨到本來打算去飲杯茶食個包的Elephant House都關了門,結果晚餐配以《教父續集》,出人意表更高興。


Thursday, 12 October 2006

過了中秋,邁向2010

中秋前,每夜離開學院總見大大的圓月。從多年前的美國麻省到現在的蘇格蘭,外國月亮總是特別大特別圓,假洋鬼子所言非虛。


中秋夜,特意回家早煮早食,之後煞有介事的踱步到公園賞月,幻想一下千里共嬋娟,無奈寒風凜冽烏雲閉天,真是此事古難全。


中秋翌日,在學院撥了數小時參加今年的『邁向2010宣教研討日。


話說近百年前,歐美基督教領袖雲集敝學院,召開『1910愛丁堡世界宣教大會』,是為二十世紀普世宣教運動的起點,對隨後幾十年普世教會的路向影響深遠。


一個世紀過去,如今『邁向2010』欲承先啟後,每年舉辦一次研討會,重新探索『基督教宣教』在二十一世紀的角色與可能面貌。


這趟,原籍祕魯的福音信仰宣教學者Samuel Escobar回顧當年愛丁堡大會的特點、影響與缺失。Escobar自覺地把二十世紀中葉以後興起的福音信仰宣教運動 (evangelical missionary movement),特別是1974年以來的洛桑運動,跟愛丁堡大會的普世宣教運動傳統接上關係。Escobar在全球福音信仰圈子裡德高望重,又是洛桑運動的主將,如此努力跟愛丁堡大會的宣教傳統接軌,with all respect,我心裡總覺得有點過份刻意。


不過Escobar對當年愛丁堡會議提出了一點引人深思的批評,就是它偏重制定行動策略和工作方案,對當時極大爭議的宣教神學卻避而不談,結果導致往後幾十年普世運動對「福音」和「宣教」的定義含混漂浮,宣教路線把持不定進退失據。他強調,這是個不可重蹈的覆轍。


來自匈牙利的Anne-Marie Kool,為未來訓練宣教士提出新獻議的時候,提出了一點非常震撼的觀察。她說,「宣教」從來都不是從教會內部發展出來的,歷代基督教會的重大事件,都甚少跟宣教有直接關係 ── 譬如宗教改革 (Reformation) 所關心的,只不過是教會的內部事務,而非教會群體的對外使命;而當宣教的意識在教會外圍萌芽的時候,反而往往遭遇教會建制的強力壓制。

中午時份我鼠到學院隔鄰的Wash享用敝學院同學專用的抵食午餐,走漏了劍橋大學Brian Stanley的演講,後來偷到他的大綱一看,哎呀哎呀大嘆走雞,原來他做的,是透過重構1910年會議的面貌來回顧基督教當年在世界各地的一些重要議題,包括中國誠靜怡所倡議的跨宗派「中華聯合基督教會」,和印度V.S. Azariah提出的global Christology。他還特別指出當年愛丁堡大會一個鮮為人留意的缺失,就是完全沒有非洲代表出席 ── 對照百年後的今天,非洲已經成為全球基督教增長的重心,實在諷刺。


百年滄桑,世事難料。中秋之後的幾天,差不多每夜都看到明月當空,雖然月已經愈來愈闕,還總是情不自禁地用那早已生鏽的法文大叫,Regardez! Regardez la lune!


何事長向別時圓 …

Wednesday, 4 October 2006

從那年開始,中秋不再一樣了

夜深,看看檯頭從香港帶過來的月曆,才醒覺原來昨天103日,也是農曆八月十二日。

三十八年前,1968103日,剛巧也是農曆八月十二日。

那是家父遽然離去的忌辰。

那時的我,少不更事,但我知道,對於我們一家,中秋,從此不再一樣了。

對於我,生命的路途也不一樣了。

謹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