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business of theology it is hard not to be controversial - Jurgen Moltmann

Tuesday, 27 June 2006

有朋自遠方來 … 吃早餐

【long beard and long hair after an evening breakfast
at City Restaurant on Nicholson Street across the Surgeon's Hall;

photo taken by Italian waitress on Yam's camera】

星期一晚請盧龍光牧師吃了一頓早餐。

事緣不列顛循道公會這幾天在愛丁堡召開本年度總議會代表會議,盧牧師新近就任香港循道衛理聯合教會會長,便以香港會長身份出席。

幾個月前就說好了一定要見面,終於約好星期一黃昏在市中心的Blackwell書店相見,讓他搜購一下,跟著我請他吃了一頓早餐。

是的,是晚上,是早餐。那餐廳比香港的茶餐廳還厲害,早餐全日供應。我覺得早餐最抵食又對口味,點了個素食的full British breakfast,他跟。食到捧住個肚。

早餐上桌之後,我正想動口就吃 (好肚餓嘛),冷不堤防他突然說,「好,祈禱先。」 (我這樣說好像有點religiously incorrect,但「冷不堤防」的確是我當時的感覺。) 盧牧師也厲害,不過是簡單幾句祝禱,竟然數度刺中我這theological nomad的要害,叫我心靈微微的顫動了幾回。也許因為他當年也是在不列顛讀博士的,深明在不列顛讀博士的心理狀態。又或許是我太久沒有經歷過別人用粵語祈禱吧。

不少我的同輩朋友,特別是那些跟他在教會自小玩大的,都稱他為「阿龍」。而他在教會以外認識多年的老友,多稱他「老龍」。

然而我卻一直尊重地叫他盧牧師,間中或會直呼全名,皆因我認識他的時候,雖然大家都蠻年輕,但他畢竟快要做牧師了。

反而早兩天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是這樣的:

他:Can I speak to Mr. Yam?
我:
This is Yam speaking.
他:Mr. Yam, nice talking to you, this is Dragon Light.
我:
What? Who is it?
他:盧龍光呀,友仔,唔認得我!

激死。

回想起來,相識三十年有多,我好像還是第一次請他吃飯。哈。

Saturday, 24 June 2006

送小雷

小雷,即是我的K同學。他姓雷,在從前任教的學院裡尊稱Kin Sir,暱稱小雷,因為那裡有一位姓名跟他很相近的資深老師叫大雷。

他極高速完成博士論文即將撤離愛丁堡,早幾天我們幾個讀神學的華人同學設宴薦別,於新城Hanover Street『香港香港』筵開半席,中午十二時恭候,十二時入席。

目前神學院裡的華人博士生,其實是新加坡香港大聯盟。去年新加坡隊大旺,來了個搞歷史神學的E,現代神學的T和讀新約的SN。香港隊則自從我那年破天荒一次來三個之後就沒有人來了 (另一個只上一年碩士課),就是研究新約的H,歷史神學的K,和搞無厘系統神學的我。至於比我們早幾年來的台灣HY,數月前已經畢業回到高雄聖光神學院教書了。

H去了德國做研究未回來 (順便看看世界盃卦),當天就由其餘四人宴請小雷和雷夫人。席上以英語為主,輔以極少量國語粵語福建話。(全檯只有我能夠四種語言都說得出口,醒唔醒?) 還有《網中人》、《親情》、《萬水千山縱橫》等伴奏,十分高興。E說,the songs here are so classicalI like the old version of《神鵰俠侶》with Andy LauK說,I like the even older version from佳視。我說,I know that one,李通明、羅樂林。正如T說,we are from the same generation la


【from left: SN, E, T, Yam (hair hidden), K, Mrs K, at Hong Kong Hong Kong;
photo taken by waiter on E's camera; the time is Singapore time.】


吃午飯最大的好處,就是雷氏三位千金上了學,否則四個請五個就重皮好多。我負起點菜重任,要平衡各人的食量口味消費力又要吃得盡慶,頗具挑戰,最佩服自己的是叫了一味我根本不會碰的蜜汁燒排骨,滿足了饑民的肉慾。E無介紹錯,大家都覺得this restaurant is real Chinese food

【題外話:早一星期曾和K一起到E家裡吃午飯,E太太表演拿手好戲弄出一味南洋名菜:肉!骨!茶!一人一兜無得走雞,你話我點呢?照食照飲撘撘聲,好野掛?廢事咁高調嘛。】

T好厲害,五月已經極速見了評核議會,不過好奇怪到近日才知道結果,通過了。早前妻兒來探過他,四口子遊倫敦遊巴黎還入場看法國網球公開賽,高興啊。不過他說,嫂夫人對他講了一句叫他耿耿於懷的話 What are you doing hereWe are not youngwe don’t have too many years together la。我聽了,也頓覺戚然。

SN看來很擔心下週的評核,覺得自己準備不足。我知道她本來屬意研究《馬可福音》,但無法說服老師認同那意念可行,於是轉攻《啟示錄》,角度非常大膽兼有趣,但夠不夠說服力我就沒有能力評說了。

主角小雷嘛,回想我當年跟他相遇的過程也算有趣。我當初獲愛丁堡取錄並決定動身之際,就有人告訴我關於某位雷牧師的消息,我就冒昧的給他一個電郵,大家客客氣氣地往還了一兩回,又看過他在從前學院網頁裡的自我介紹。

來到愛丁堡的第一天就在學院碰到他,我一眼就認得問他are you Rev. Louie了。當日我下飛機的時候已經錯過了學院的school tour,他就帶我稍為逛了一轉;第二天碰到面又一道在大學中央區找過各樣的資料,到蘇格蘭國家圖書館申請閱讀證,在當時覺得很宛然曲折現在知道很簡單的舊城街道上稍為迷過路,在學院的淋雨堂 (Rainy Hall) 吃午餐,就這樣開始彼此認識大家的背景和想法。

K是個真正的讀書人 (我是扮的),多年來都專注鑽研學問,對於古典的神學和西方哲學課題甚是熟悉,腦袋儲存這方面的資源非常豐富,日常生活小節則烏烏龍龍。

他本來是唸經濟的,在普林斯頓讀博士磨到無癮而放棄,後來到了費城威斯敏特神學院,由碩士讀到博士,寫論文期間獲邀請回香港教書,如此這般磨了幾年又因為諸般原因放下了那本來差不多完成的博士學位和鑽研多時的Thomas Aquinas

之後就是破釜沉舟帶著一家來到愛丁堡。他曾經告訴我,未來之前已經specifically決定了寫Jonathan Edwards的神學美學 (theological aesthetics),而且做足準備,所以一開始便勇往直前不作他想。

小雷也真夠藝高人膽大,上月交了博士論文,還未有口試日期就已經鐵定七月底回香港,並且離開愛丁堡搬到曼徹斯特他哥哥家裏小住。但他也真夠幸運,論文口試終於安排了在他回港之前兩天舉行。口試絕對是個非常高難度的關口,命懸一線,衷心祝福他。

回港之後,小雷將返回從前曾經任教的中國神學研究院,九月開始教授『基督教歷史』和『神學的哲學進路』等課。

噢,那天飯後我離去之際,剛好播著「要退後,也恨遲,人在旅途灑淚時」。真贈慶。

Sunday, 18 June 2006

160.70.3

這個週末,咱神學院藉口慶祝新院 (New College) 奠基160周年,及遷入新院神學圖書館70周年,招待校友回歸。

書生賀壽,歌舞連場欠奉,全靠口水取勝。校友聚餐我沒能力參加,一來尚未升級為校友,二來貴 (午餐都要廿鎊晚餐仲廿五鎊添呀大佬),但是星期六整天連串講座和中間的免費茶點我就全部奉陪,還有圖書館展出一批幾百年的珍藏古書,和多年來首次搞的戶外花園酒會,都相當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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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打頭陣是愛丁堡大學前校長、現宗教哲學榮譽教授Stewart Sutherland勳爵主講『潘霍華:天國尋道還是浪蕩人間?』(Dietrich Bonhoeffer: Pilgrim or Nomad?),從故事現場進入內心世界再推進神學反思,以盎然趣味帶動無窮思緒,高手。

1943年某夜,他們一家慶祝老父七十五歲生日,兄弟姐妹跟小時候一樣,晚飯後輪流演奏樂器,潘霍華也彈一手好鋼琴。同一晚,他也在焦急地等一個電話,等到了,對方說,炸彈沒有爆炸,行刺希特拉的行動失敗了。不久之後,潘霍華被捕。19455月,由希特拉親自下令執行環首死刑。

潘霍華生於一個中產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是柏林大學教授、全德國敬仰的精神醫學權威,自小受愛國薰陶,文質彬彬與世無爭,少年時代已經口口聲聲話要讀神學,最後卻因叛國和企圖行刺國家領導人的罪名被判死刑,這個對比本身已經引來無限想像和爭議。

Lord Sutherland認為,潘霍華的神學思想從來一致,並非前後期斷裂,只不過他並非John Bunyan《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 所描繪的天國尋道者那種模式,從頭到尾只做一件事情,而是在生命裡頭有多個主題,因此顯得浪蕩人間。

Sutherland強調,nomad絕對不是迷途的人,而且對身處的地方瞭如指掌,可以為別人指點迷津,只不過他走的不是一條直路罷了。而潘霍華的人生雖然有多個主題,但都歸於一個基本點,總是以基督為中心 (Christocentric)

我們看潘霍華,常常只抽空地看他的神學思想,卻少留意他的家庭生活、他的血肉故事。我也只是早前買了一本他的生平圖片集,才突然對他的成長歷程好奇起來。Lord Sutherland的連串小片段,尤其是那浪蕩人間的意像,令我很舒服而且共鳴。我不也正是個流浪的theological nomad麼?

‘It is not by his omnipotence but his weakness that Christ has helped us.’ Dietrich Bonhoeff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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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是一場沒有桌的圓桌座談,由蘇格蘭BBC前任宗教節目編輯主持,討論『宗教與媒體』。講得客氣點,乏善足陳。坦白點,是離行離剌。

開動整場討論的問題,竟然是:「媒體能夠有效盛載宗教信息嗎?有沒有甚麼媒體是比其他媒體更適合的呢?」嘩,主持人究竟昏睡了多少年?他的想法像極了卅年前Malcolm Muggeridge (Christ and the Media1977) 所議論的,或許更像我大學時代的幼亂 (幼稚兼混亂) 思維。

論者基本上兜來兜去都是說,問題不在甚麼媒體,而在作品是否優質。噢,那怎樣才是優質媒體作品呢?沒有人提過。

也不能怪四位論者,只能怪主持人,自己對整個議題沒有做過甚麼思考,又找來幾位對這課題沒有甚麼深入思考的人參與討論 一個擺明歧視流行媒體的格拉斯哥神學與文學教授,一個劇評人,一個忘了是甚麼人。唯一例外,也許是那位蘇格蘭教會的發言人,但她事後告訴我們,她是主動提出參與的。

本來以為有甚麼高人勁野,完場後咱們幾個「媒體與神學」博士生自自浸浸,一致裁定主持人的事前設計和現場處理俱差,議題空泛過時,討論飄忽無重點,句號。

我心裡其實戚戚然。愛丁堡大學神學院,是世界上最早 (也可能仍然是唯一) 從嚴謹的神學學術角度審視基督信仰與媒體文化互動關係的研究學府,慶祝校慶的時候卻出現一個如此差勁的圓桌討論,跟學院在這方面的水平完全不匹配。麥佐人老師安息在劍橋,看不到現場慘況,真不知算他有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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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另一場分享,兩位六十年代畢業的校友,和兩位剛獲大學擢升為個人教席教授的現任老師,透過昔日趣聞、歷史檔案、和近年發展,暢論愛丁堡神學院近數十年來的演變,都幾過癮。

咱學院的轉變其實反映蘇格蘭和不列顛聯合王國以致世界基督教的轉變。一方面老師不再是白人男性獨霸天下,女性老師已佔三分一。二方面以前本科生都是唸BD (神道學士) 準備當蘇格蘭教會牧師的,絕大部分是男生,現在大部分本科生唸主修神學或者主修宗教研究的MA (在蘇格蘭制度裡是undergraduate degree),男各半;研究生則陣容更龐大,而且超過一半來自歐盟以外。

基督教會最蓬勃的重心早已不再在西方,神學早已不再是男性天下,現在神學研究與宗教研究合流,大勢所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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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我們今年「考第三」呀。

五月底出版的《衛報》大學派排行榜,敝學院在『神學與宗教科』排名全國第三。接著出版的《泰晤士報》大學指南,則把敝學院放在第六位。

好似幾得咁。

Monday, 12 June 2006

艷陽下的神學研討

【photo by Yam passing by Princes Street Garden East
on leaving the Divinity School, 13 June 2006】

上週連續幾天超級燦爛的陽光令人快慰。

剛好今年的『蘇格蘭神學與宗教研究生研討日』輪到敝校做東道,當日碰上了我主觀經驗裡愛丁堡最炎熱的一天。早上回到學院,坐下才發現當內衣穿的T恤都濕透了,但只能死頂等待乾爽的空氣做天然抽濕。

研討日是否過癮,全賴各校同學們有甚麼拿出來發表。今年學術報告的涵蓋範圍跟去年就頗有不同,除了神學、基督教史、聖經研究等傳統的神學核心範疇必備之外,敝學院『非西方基督教研究中心』的同學沒有一個出手,整天連一篇研究普世基督教或者其他宗教的論文都沒有。

不過咱們幾個『傳媒與神學』博士生去年已經約定出馬,格拉斯哥『神學與文學研究中心』又踴躍捧場,便多了一個『文學/媒體與宗教/神學』的組別。

本來挺有興趣聽聽自家同學講Walter G. Muelder的經濟神學、早期基督教的書籍文化,還有港產K同學論Jonathan Edwards康德。但是當時因為熱加懶加心情緊張,我整天都留在『文學 / 媒體』那組沒有離開。

當天感覺,格拉斯哥同學們研究的都是比較正路的西方文學經典,譬如Dostoevsky (十九世紀俄羅斯)C.S. Lewis (廿世紀英格蘭)Godric (關於十二世紀隱士的美國小說)Tom Jones (十八世紀英格蘭小說,不是六七十年代歌手)。聽了大半天經典討論,心裡突然強烈地感慨,我跟文學相距何其遠。或許正如咱Amy同學說,我們畢竟是兩門完全不同的學科。

相比之下,我們在愛丁堡搞媒體神學的就顯得走偏鋒專門搞野了,又印度耶穌片又少林足球又甚麼見證的特殊性,另外又有人寫前南斯拉夫電影的政治神學,三尖八角騎騎呢呢。格拉斯哥大名鼎鼎文質彬彬的神學與文學教授David Jasper主持這組研討,不知有何感想。

與我同期從香港過來的K同學,當日虹光滿面,從衣著到神情都脫胎換骨,一看便知是已經完成論文了。一問,果然,剛剛交了不到兩星期。他是我親眼所見和親耳聽聞的裡面,在愛丁堡完成得最快的,心無旁鶩不問世事直踩三十二個月。服。

哎呀救命呀,唔好問我啦!

Sunday, 4 June 2006

人民早已忘記!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毛澤東


NOTE on photos: Look closely. Both pictures are taken from Beijing Hotel
at about the same time in the morning of 5 June 1989, but certainly
from slightly different angles. This might suggest
that there are
more than one version of the same
famous image, or it might just be
the different (moved) positions of the subjects. (Notice the zebra crossing.)
At least one of these pictures is commonly known to be taken by

Jeff Widener (Associated Press), and if there is another photographer,
she/he is not known. 』


圖片裡顯示的,究竟是甚麼場面?

根據早前《船山筆記》轉載Miss Lee所說,她不同班別的中一學生一致認為那是伊拉克。

紀錄片The Tank Man裡訪問幾位在學的北大學生,其中一位說,「是藝術創作吧」。

他和其他幾位同場接受訪問的北大同學,當然認得那是北京,可是沒有一個知道是甚麼,講不出拍於那個年份、發生甚麼事情。

當然,敏感的問題,敏感的國度,鏡頭前誰講真話?我們無法知道他們到底是否真的不知道。

全世界眾目睽睽的歷史,真的可以輕易抹去嗎?

是的,當年我們高喊打倒的,都一一隨著大自然的規律,自己倒了。

我不是要攬著過去死纏不放,甚至不是要甚麼「平反」甚麼甚麼的官方口徑。我完全明白,今日中國已經大步向前。我十年前監製九年半前在香港台灣新加坡電視上播映的《文化小革命》(The Driven Revolution) 就已經點出了這樣的潛在信息:中國在還未曾了解當中的涵義之前,已經踏上了一條不可逆轉的路,正出現低調卻又影響深遠的變化。

但是如今,regardless of那舉世矚目的經濟奇蹟phenomenal annual GDP growth辦好奧運etc. etc.,中國從來有fundamentally回應過當年人民的訴求嗎?

當年那場席捲全國的運動本來要打倒的,仍舊不動如山 官場繼續腐它的敗,全國上下污繼續貪,不忍遠離。

都說我已經不知多久沒有能力為中國哭泣了。但是在電視More 4上看The Tank Man的時候,我再次想哭,為當年的慘劇,為今天持續的慘劇。

如果人民早已忘記,如果人民必會忘記,那我不是人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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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曲】

The Tank Man談到抹去歷史的時候,提到在全世界任何地方用Google搜尋Tiananmen,坦克人的圖片都會馬上彈出來,惟獨在中國用「谷歌」(google.cn)搜尋則例外。

為了證實這個說法,我嘗試進入中國谷歌,卻發現原來我身處異鄉為異客,是無法循正常途徑進入真正的中國谷歌網站的。我可以直接進入google.com (美國原版)google.com.hk (香港)google.com.tw (台灣)google.co.jp (日本),但是想要進入中國谷歌,不是被打回google.co.uk的話,就是被轉到一個 www. google.com/intl/zh-CN/ 的中國境外簡體中文網站 (留意網址裡的intl) 那即是說,Google為中國而設的封鎖是雙向的,國內同胞看不到我看的,我也不知道他們看到甚麼。

噢,偉大,光榮,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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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