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最寒冷的元旦,世紀最慘酷的災難
這個元旦日好冷。天文台說是自從1962年以來最冷的。
席捲南亞諸國的海嘯發生了足足一星期,慘情仍然透過傳媒天天衝過來。當時情景天天有目擊者拍攝片段供應,像要我們multi locations multi perspectives重溫重組事件似的,其實也讓我們乘機獵奇一下,「嘩好勁呀!嘩好得人驚呀!」媒體裡死亡人數頻頻update,尋親港人在異國的徬徨無奈,也為這個新年再添幾分寒意。
每當遇到天災人禍不幸慘劇,總有些不問蒼生寧問鬼神的無聊人講東講西,要給這類災難一個超自然 / 宗教 / 神學的解釋。
上天為何這樣做?神為何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為甚麼是他們遭遇不幸?
我總覺得,這些根本是不可能回答的問題,也就是說,問也是多餘的。偏偏有些自認為是基督徒的人很有興趣去問而且答這些問題,講到好鬼權威,好似剛剛同上帝飲完茶一樣,但其實他們講來講去總離不開「上帝懲罰」(即所謂天譴論wrath of god)或者「上帝另有美意」兩種說法。
在我來說,這只是人的虛妄,試圖用本身有限的經驗 / 能力 / 語言去解釋那不可能解釋的。
聖經福音書裡那些指著一個天生殘缺的人質問耶穌「究竟邊個犯罪搞成佢咁」的人,《約伯記》裡那班說三道四堅持約伯無理由無犯罪的正義朋友,統統屬於天譴論者。耶穌當時的回應是:無人犯罪,根本唔關犯罪事,吹呀?《約伯記》講到最後上帝無咁好氣費事講,成個故事最後答案竟然係:有甚麼好問?又關你事?
按我極有限的理解,正統的聖經信仰對於災難 / 苦難的原因其實沒有多大興趣探究,反而把苦難看成是人生的常態而非例外,著眼於人在經歷苦難的時候怎樣自處,在極度傷痛之中怎樣relate to the transcendent other,甚至只是think / talk about the transcendent。
只不過現代人習慣了把一切控制,為一切買晒保險,生活在玻璃房裡以為天氣對我們再沒影響,享受強勁的醫療科技以為百毒不侵,才會產生一個普遍的美麗誤會,以為災難與不幸只不過是生命裡的abnormalities,而忽略了它本來就是世界與人生的norm。
當有人為怕影響遊客而遲遲不發災難警告時,我們對上天還有甚麼好問?那只不過在重演十九世紀簫伯納《人民公敵》和二十世紀史提芬史匹堡《大白鯊》的故事罷。
當有人因為官僚程序而把災難警告傳來傳去傳到海嘯過後才公佈,我們對上天還有甚麼好問?
當我們自己有份把地球生態破壞到七彩,生態災難撲過來時我們對上天還有甚麼好問?
當我們每天的生活方式都在剝削窮國,enjoying affluence at the expense of others’ poverty,看到那些一直被我們剝削的地區災後的滿目蒼夷,我們又想問上天甚麼?
在世界的大災難面前,我只能無言。
在大自然的巨大能量面前,我只能心存謙卑。
身為人類的一份子,我知道我需要分擔我們集體的罪惡的責任。
對那測不透的事,我不敢妄圖詮釋。
而在這場史詩規模的災難(catastrophe of epic proportion)面前,我個人的得失際遇心境顯得渺小,trivial,無足掛齒。
(abstracted from my personal journal > 1-2 January 2005)
3 comments:
我只係一個普通人,我慶幸我係普通人。
太多人以為自己武功高強,讀多幾次聖經,就覺真理在我手。乜聖經唔係越讀越謙卑,越讀越叫人發現上主的長闊高深?
果o的自以為參透萬事,以為自己係神公義審判o既代言人,我呸!
(死,我都好自大喎!)
在這邊,我很少看電視(除籃球轉播),但即使看電視,我相信也不會像在香港一樣,被新聞片段洗腦,搞到人神智不清,然後與人們討論一大堆無必要討論的問題。在這邊,災難感不強,有好有壞。但我不多說幾句,不在weblog表達多一點的愁苦,不代表我不問世事。究竟那些人們在說東說西,有什麼意義?好無聊。還好無聊人不在我身邊。
近期都沒怎麼看美國新聞媒體,不知道他們對南亞大災難的報導如何,但相信也不會太高調 -- 美國人從來對本身以外的問題/課題不是沒興趣就是無知,而南亞海嘯對他們來說是太離岸了。
相反,這新聞佔據BBC頭條連續一個星期,歐洲多國也對這次災難感覺埋身得多,因為他們太多人在那一帶渡聖誕了,北歐每個國家都有幾千人在這次災難中死去,他們甚至把元旦定為國殤日。
早一段日子,我面對的困擾(因該說是打擊)實在太多太戲劇性了,根本是「不關心我自身以外的事情」(借用某好友在某段時候的自白)。但是,12月27日之後,正如我在上文所說,「而在這場史詩規模的災難面前,我個人的得失際遇心境顯得渺小,trivial,無足掛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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