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business of theology it is hard not to be controversial - Jurgen Moltmann

Sunday, 19 December 2004

夢如人生試問誰能料

『懷緬過去常陶醉,一半樂事,一半令人流淚。』 --- 薰妮:《每當變幻時》

幾天前跟曾經一度緊密合作的舊日戰友吃了一頓「高級茶餐廳」的晚餐。雞飣唔斷。
沒一起共事大概十年有多了吧,上次共聚也好像是四五年前了。
從前佩服她的思想細密和對渣野的批評力度,跟她合作,總之要打醒精神;還有她對工作的conscientiousness ---- 最後這點,不知是否我們某一代隊友的特質,在後來的新隊友身上好像愈來愈薄弱。
從來都知道她是個會對本身感興趣的事物窮追不放的人,卻沒料到她現在會跑去學日文,為的是第一手地了解日劇所展現的日本社會文化,更打算為此重返校園,對這課題作個人類學研究。將心比己,對於我們這把年紀還想再唸書的傻人,我通常都會吶喊助威推波助瀾一番,對她當然沒例外,仲扮晒熟行提議埋邊間學校邊個課程。

回家路上,我的記憶飄到十多年前,我們在工作上一起經歷的最艱難也是最緊密時刻。
當時我們剛完成了兩部鉅製,製作主任和幾位編導卻紛紛請辭,害得大老細出馬在整個部門裡逐個約見了解。面對我們歷史上第一個夢幻組合的瓦解,我夜夜輾轉,渡過了連續幾個難眠的晚上,真有「問如何下去」的慨歎。(至今我仍然認為,當年的組合是我在工作上經歷過最強的集體腦袋。)
那時我是電視組創作主管,她統領電台節目,本來是同一部門各領一team,各有各做互不相干,只要姿態上保持友好合作就成。但登時形勢逆轉風雨飄搖,變成總監跟她和我三人要拼手抵足合力重新開天闢地。具體細節已很模糊,只是那種天天一起重頭買菜煮飯重建家園的感覺仍仿如昨日。
過了幾年,輪到她向我請辭。還記得她在南沙回香港的船上初次跟我分享離開的念頭,到後來正式辭職,那親筆寫的辭職信一開頭就說「任代總監:九年了」,字體龍飛鳳舞甚有型,內容簡潔卻是有情。她的last day,我確實依依不捨。

然而,往後十年卻更令我不捨。
獅山代有才人出,維港後浪推前浪。我有幸合作過其他出色的隊友,尤其慶幸的,是有比她更加conscientious更加盡心投入更加能夠毫不留情給我忠實批評而且能夠更加全面分擔我領導責任的緊密夥伴。這段歲月,勞氣沮喪的時候多得可以令我隨時仆街吐血,親密夥伴的支援卻讓我仆極唔死。
曾經幻想,剎那可以淡入永恆,但是天下筵席無不散,只是那筵席和鄰座的partner卻教我永遠難忘,永遠感激。
如今,孤身走路。要甘於寂寞,比想像中難。

『夢如人生快樂永記取,悲苦深刻藏骨髓。』 --- 薰妮:《每當變幻時》



6 comments:

史提夫畸畸 said...

「這是一個甚麼的年代?」

讀畢這篇感言,腦裡出現的,是敝機構三十週年特刊中的照片。昨天,我指著相中人,叫新同事猜猜相中人是誰,她沒有一個能辯認得到!

在這轉折的時代,我們曾經共事的部門變了。再沒有獨當一面的人才,也久久未有驚天動地的製作。記憶中的開創年代終結過後,現在求存亦不容易!

腦海仍然是這個問題:「這是一個甚麼的年代?」

往後還得要加上注腳:「我們要往哪裡去?」

Yam 飲者 said...

你指的,是我是十多年前合作過的那個她?還是近十多年來(直至兩年前)一直合作的那個最親密戰友?
但我知道不論是誰,都一定沒有新同事認得出來。你講我的名,都未必有多少人知道是誰。
「成敗有如一個轉面,莫記當年。」 --- 盧國沾/關正傑:《變色龍》

亞水知道這是甚麼年代!亞水知道可以往那裡去!
我當年就是因為搞不通這兩個問題,所以退出江湖,跑去學術殿堂的門檻裡自我麻醉一番。
現在愈搞愈不通,再讀下去,將來只會成為一個「學術官僚」(academicrat) ---隻字我作既。
咁點呀?

Yam 飲者 said...

人生與命運,原是一天百變,
成敗有如一個轉面,莫記當年。
就算甘願平淡過一生,或者遲早心中有悔,
有日我欲語無言,那現實何嘗改變?

難拋棄夢幻,無奈講聲再見,
明白到埋首怕見現實,未免可憐。
讓我今後面對名共利,或者遲早心灰意冷,
有日我若再回頭,笑望著人圜轉變。
--- 黎小田曲/盧國沾詞/關正傑唱:《變色龍》(1978)

從前種種逝去了,心裡還有願望,
今天讓我闖一闖,回頭笑問:誰來再次玩迷藏?
--- 徐小明曲/詞/唱:《新變色龍》(1979)

Dot said...

早早認識那位「往後十年」,也在近年認識你的「曾經一度」,讀起你感懷過去的文字,好像特別有味道。

Fai@London said...

是各奔前程,還是作鳥獸散?是整裝待發,還是意興闌珊?
我相信這仍是「有情」的年代,起碼仍有我們這班傻仔傻女在這裡互通音訊互勵互勉。又一年啦,老友!路仍是要走的。

Yam 飲者 said...

回輝:明天如何,我還不知道;但這一刻的我,是意慶闌珊。